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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

    车子在黎明前停在一栋破旧的独栋房前，车灯照亮了院子里杂草丛生的景象。木栅栏歪歪斜斜，屋顶的瓦片掉了一半，像一张露出牙齿的嘴。这就是父母的藏身之处，那个曾经被他们叫作“家”的地方。盖伦斯熄了火，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。他盯着那扇熟悉又陌生的门，心底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——愤怒、厌恶，还有一丝他不愿承认的期待。

    卢西亚推开车门，跳下去，赤脚踩在湿冷的地面上。她手里还攥着那把从杀手那儿抢来的刀，刀刃上干涸的血迹在晨光下泛着暗红。她回头朝盖伦斯笑了笑：“走吧，哥哥，该算账了。”

    盖伦斯深吸一口气，跟了上去。门没锁，轻轻一推就吱吱作响地开了。屋里一股霉味扑鼻而来，混杂着酒精和烟草的臭气。客厅昏暗，窗帘拉得严实，只有一盏破台灯发出微弱的光。沙发上躺着父亲，胡子拉碴，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，手边放着个空酒瓶。母亲坐在厨房的桌子旁，低头剥着一颗橙子，手指机械地动着，像个没有灵魂的傀儡。

    听见动静，父亲猛地坐起来，眯着眼看过来。当他认出盖伦斯和卢西亚时，脸上的表情从迷糊变成震惊，再到一种掩不住的慌乱。“你们……”他声音沙哑，咳嗽了一声，“你们怎么还活着？”

    “失望了？”卢西亚歪着头，语气轻佻，像在逗弄一只落网的老鼠。她走进客厅，刀尖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响，“你们拿了保险金，扔下我们去死。现在看到我们回来，是不是觉得有点……不公平？”

    母亲抬起头，手里的橙子掉在地上，滚到墙角。她眼神闪烁，嘴唇动了动，却没说出话。盖伦斯站在门口，双手插在口袋里，盯着这对曾经养育他们的陌生人。他本以为自己会愤怒得想冲上去，可现在，他只觉得冷，像被冰水浸透了一样。

    “我们没想那样……”父亲试图辩解，声音颤抖，“疫情太乱了，我们以为你们逃不出来。我们只是……只是想活下去。”

    “活下去？”卢西亚笑出声，尖锐得像刀子划过玻璃，“那我们呢？你们连电话都没打一个，就把我们卖了。现在还敢说这种话？”

    她一步步逼近，刀尖在空中晃了晃。父亲慌了，从沙发上站起来，退到墙边：“露娜，冷静点，我们可以谈谈。钱还在，保险金我们没花多少，你们想要多少都行！”

    盖伦斯终于开口，声音低沉得像从地底传来：“你们以为钱能解决问题？”

    母亲突然站了起来，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，伸手想抓住他的手臂：“加斯，你懂我们的苦衷，对吗？你一直是好男孩，别让露娜胡来。我们是一家人啊！”

    她的手指刚碰到他，盖伦斯就猛地甩开，眼神冷得像冰。“一家人？”他咬牙切齿，“一家人会把孩子扔进火坑？你们拿了钱跑了，连看都没看我们一眼。现在别跟我装可怜。”

    母亲愣住了，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，可那眼泪在盖伦斯眼里一文不值。卢西亚转过头，朝他wink了一下，像在说：看吧，哥哥，我就知道你不会心软。

    “够了。”卢西亚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，她转过身，面对父母，手里的刀不再晃动，而是稳稳地指向他们，“你们的时间到头了。”

    父亲试图扑过去抢刀，可他醉醺醺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。卢西亚侧身一闪，刀刃划过他的手臂，血立刻涌了出来。他惨叫一声，倒在地上。母亲尖叫着想跑，卢西亚却快得像只猎豹，一把抓住她的头发，把她拖回来摔在地板上。

    “露娜，不，别这样！”母亲哭喊着，伸手抓挠她的腿，“我们是你父母啊！”

    “父母？”卢西亚冷笑，蹲下身，用刀尖轻轻划过母亲的脸，“你们配吗？”

    盖伦斯站在一旁，双手紧握成拳。他知道自己该阻止，可脚像被钉住了一样。他看着卢西亚举起刀，看着那对曾经是他父母的人在恐惧中挣扎，心底却没有一丝怜悯。刀落下去，血溅在墙上，像一幅猩红的画。父亲先断了气，母亲挣扎了一会儿，也没了动静。

    屋子陷入死寂，只有卢西亚的喘息声在回荡。她站起来，甩了甩手上的血，朝盖伦斯露出一个甜甜的笑：“结束了，哥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