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节 夫子难消美人恩 忍拒仕途为仙子 (第2/2页)

事等理由入手，成功说服林如海以“为母守孝”为由，让黛玉暂缓上京。

    不过在被贾雨村说服后，林如海却又提起另外一件事，“向蒙训教之恩，未经酬报，原本想着此番小女入京，弟为尊兄筹画，修下荐书一封，转托内兄务为周全协佐，方可稍尽弟之鄙诚。如今小女虽暂缓入京，但荐书已好，兄若有意，便可起程，即有所费用之例，弟于内兄信中已注明白，亦不劳尊兄多虑矣。”

    若是以往，贾雨村必然大喜过望，他虽然才华横溢，但为人却十分功利；学富五车，但追求的并不是学问上的精进，而是以此为敲门砖，追求功名利禄。之前因为得罪上官而被罢职，他虽然表现得磊落洒脱，但那不过是其为人城府甚深，面对挫折不动声色，实则心中恨极。罢官之后他四处游历，表面上纵情山水，实则内心深处始终渴望着东山再起。而他堂堂进士出身，屈尊当一介女童的老师，何尝不是看重林如海的权势、人脉，想要结下一份善缘。

    如今这份善缘果然得到兑现，而且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快、还要好！然而贾雨村却发现自己竟高兴不起来，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将要与相处一年的女学生别离，而这个念头一经浮现，贾雨村就伤感不已，以致难下决断。

    林如海对这位西宾十分看重，以他识人之能，早认定其非池中之物，观其过往，虽有“酷厉”之名，但施政之“酷”多加于豪强巨室，而非小民，此举与林如海施政之念暗和，因此对其颇为赞赏，虽知其热衷功名仕途，却也愿为其举荐铺路。只是如今看其神色，却并非十分高兴，这不禁令林如海大为疑惑，便问道：“尊兄似乎无意？可是有什么妨碍之处？尊兄径直说来便是。”

    贾雨村犹疑半晌，心中一时是初为官时鞭挞地方巨室的得意，一时是罢官时那些官僚及豪强嚣张猖狂的嘴脸，一时是这两年来游历地方时志向难伸的郁郁寡欢，一时又是复起后那些曾得罪他的官吏豪强的慌张失措……然而最后，停在心头的画面却是小黛玉那张宜喜宜嗔的娇俏小脸，还有那双似喜非喜的含情目……

    罢了，罢了，都道是“最难消受美人恩”，今日才知此话真意。

    当下，他长叹一声，起身告罪道：“东翁厚爱，晚生真是无以为报，本不应辞，只是……”

    贾雨村没有撒谎，只是委婉的表示自己如今与黛玉相处深笃，而黛玉一向深情，若是突然别离，恐其伤感，而其刚刚从丧母之痛中走出来，身体仍然虚弱，怕是经不起一丁点可能的伤害。所以，为了黛玉的健康，自己宁愿放弃这次机会。

    这不禁令林如海大为感动，只觉得对此人当重新评价。以前他只觉得此人虽有才干，又不畏豪强，施政理念甚得其心，但为人却还是过于看重名利，气量亦有些狭小，难作友人。但今日才发现，此人虽然热衷名利，却想不到还挺重情义，能待玉儿如此真心，却也不枉我为其一番谋划了。

    因贾雨村态度诚恳，林如海也就将荐书按下不表，但此后待其愈发不同，这是后话。